「齐艺」传声
虽然嘴上总说有空就聚一聚，但人总是难齐。折腾了好几个月才七七八八凑满了人，大伙儿举杯同庆说今晚不醉不归。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餐桌上倒了半数人，还有一半在较劲。
划拳、扑克、小蜜蜂，投骰、叫七、刮大风……三五成群玩得不亦乐乎。王晨艺跟着闹了会儿，等困意上头就干脆坐下撑着脸看别人玩。
隔壁张颜齐和姚琛还在那里“两只小蜜蜂呀”，脑袋偏过来又摆过去，周震南提着酒瓶子严阵以待，等哪个杯子一空就直接满上，起哄他们赶紧下一轮。
对面吴季峰贺俊雄一群人在“刮大风”，先是说“习惯用九键输入的人”，然后又是“戴着眼镜的人”，抢位置抢得哐啷响。这一回轮到刘谨瑜“刮风”，他身子摇摇晃晃，手圈成喇叭状放嘴边喊：“现在有喜欢的人的人——”
这边没有一个人动，那边凳子“砰”的一声倒下，王晨艺傻乎乎的站着。
一时之间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，王晨艺猛地想起自己并非游戏中的一员，尬笑两声准备找两句话遮掩过去，旁边张颜齐却也起了身。
“王老师等等我噻，我也要去厕所。”
对方拉着他手腕往门口走，背后闹腾声再起，远哥打圆场说六斤鱼你刚说的太模糊了不行重来重来，刘谨瑜喝得有些不清醒了，他说那……那和喜欢的人牵过手的？
王晨艺垂下眼去看被抓住的手腕，他想这样应该不算牵手。
出了门口左拐进去就是卫生间，可张颜齐停在关了门的门口松了手。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，王晨艺率先打破沉默问不去厕所啦？
张颜齐摇摇头说找个借口出来透透气，手又伸进口袋里摸啊摸，摊开手心上面是两颗奶糖。
张颜齐说：“给你一颗‘焉栩嘉’。”
王晨艺噗的一声笑出来，笑了老半天才伸手拿了一颗：“你怎么老有糖？”对方撕开包装把奶糖放嘴里，含含糊糊地回答：“桌上有的，刚顺手拿了几颗。”
甜味从舌尖一点点蔓延到心底。
糖还没吃完，门被人打开了。张艺东扶着晕乎乎的刘谨瑜，和两位门神面面相觑。
“你们……”他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王晨艺转了话题：“刘谨瑜怎么啦？”身旁的刘谨瑜软塌塌的没有力气又要滑下去，张艺东赶紧把他拉起来：“喝得晕了，我带他去洗把脸。”
“往前走点再左拐就是卫生间，你慢点。”张颜齐帮忙搭了把手。张艺东道了声谢，门后面在铭探出脑袋说我也来帮忙，一人扛着一边迈着往卫生间去了。
张颜齐的手搭在门把上，说：“王老师我们进去哈。”王晨艺点点头说好，跟在他身后往里走。
原来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，还清醒着的凑一块疯，不知道是谁贴心的把那把倒下的凳子扶起来了。
姚琛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打碟机丢了外套露着背心在嗨，周震南跑门口跟着音乐节奏摆弄灯的开关，刘也牛超朱微之激情斗舞，余承恩俞彬赵让三个人卖力鼓掌……还有一些趴在地上玩飞行棋，张颜齐王晨艺路过时还得小心抬脚防止踩乱他们的棋盘。
跨过一个围棋三个象棋两个飞行棋，再绕过“舞池”中心，顺着东倒西歪的人形障碍物走回去，王晨艺和张颜齐终于得以回到自己位置上。
嘴里的糖已经化掉了，王晨艺想起对方说过糖是桌上的，抬了头去找，可桌上除了瓶瓶罐罐残羹剩饭外什么也没有。
张颜齐装作没看到，面不改色的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——还是‘焉栩嘉’牌奶糖，放到他面前。
王晨艺狐疑的看他一眼，拿了糖开了包装放嘴里。
这下又是甜的了。
场地中间的“表演”越来越烈，顶上的灯明明灭灭。贺俊雄跑来拉着王晨艺说飞行棋差一个人，王晨艺跟着趴下后发现这几个人玩的是五子棋。
圈圈叉叉好几局，他偶尔会抬头偷看张颜齐在做什么，但灯光忽明忽暗，依稀只能看见耷拉眼拿着两个纸杯瞎捣鼓。
醉了酒的刘谨瑜踏着正步走进来，直冲“舞台”中央，举起手，似乎还当自己在游戏中。
趴久了就想换个姿势，王晨艺改成盘腿坐，正摸着下巴思考下一步往哪儿走，被飞来之物砸了脑袋，东西掉进怀里。
是个纸杯。
顺着方向抬头看去，张颜齐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抬了抬自己手上的纸杯示意他放在耳旁。
王晨艺懵懵懂懂的，把纸杯靠在耳朵上，这才发现有根长长的线连接着两个人的纸杯。
“听得到吗？”
对方的声音钻进线里再传进耳里，清晰得很，王晨艺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。
先前在前半场醉了的人渐渐醒来，又笑又闹的吵吵嚷嚷，灯管像是被人玩坏了，亮着灯发出滋滋声响，灯丝烧得通红。
一耳喧闹一耳寂静，纸杯那头毫无声音，王晨艺看着张颜齐，他在等。
等张颜齐开口说话。
像是在等一个时机。欢呼尖叫哭喊齐鸣，纸杯里竟有些许风声，顶上灯管明灭两次，恍惚是烟火在高空剧烈绽放。
就在坠落的一瞬间，黑暗来临的那一刹。
他说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“王晨艺，我喜欢你。”
万般喧嚣之中，我只听见你的声音。
从耳旁直达心脏。
少年将耳边纸杯移到唇上，等心上人用纸杯盖住耳旁。
“我也是。”
“我也喜欢你，张颜齐。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爱意在压在心底述说千万遍，我要用什么告诉你？
两个纸杯，一条细绳，做成一个传声筒。
千万句我爱你，通通传声给你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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